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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四章林林總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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繹如這幾天哪裏也沒去,只是一個人窩在房間裏,她懊悔、憤恨、也憂傷。

潘啟從中作梗已經是確信無疑了。

他那以朱門大戶居高臨下的做派,以及讓馥寶兒捎帶的那些極盡鄙夷嘲諷的言語,如一枚枚細長的針深入繹如的骨髓上下剜刺著,讓她時刻也忘不了這種痛!

自己是個寡婦又怎樣,難道就可以忍受潘家人這般的不待見?就可以忍氣吞聲受這般欺負?

潘啟給了她一個奇恥大辱,她要還潘啟一個萬劫不覆,很公平!

這麽做對潘有度公平嗎?

至少還沒有親口向他問個明白。

自己也只是一廂情願而已,潘有度從來就沒有對自己表示過什麽,為何自己要這般犯賤呢?

但不管潘有度相親是真是假,至少這些時日是不見了他的蹤影,就是出了遠門,也應該到“榮盛行”與自己言語一聲吧!

或者,就是故意避而不見,躲著自己。

怎麽說都算是無情無義。

命運對她如此不公,情路讓她如此坎坷難行,繹如也是痛定思痛之後下定決心,此生永不再言一個“愛”字。

繹如也不想去找姐姐純如去言說什麽,因為她知道,自己要是說潘家人如何欺她,指不定純如又會說出什麽勸慰的言語反過來消磨她報覆潘家的意志和決心。

繹如也是聽說了純如被高尚奪了那貿易代表的身份,奪就奪了吧,眼前她和高尚聯手弄倒潘家才是重心所在。現在她已經和高尚挑明了潘福的事,那麽高尚的脖子上也就無形之中被拴上了一條鏈子,任由她牽著走。所以說,有再鋒利的劍,什麽時候示人,什麽時候出鞘,時機才是關鍵。

眼見著滿春豪對高尚無計可施,和府那裏對十三行也是鞭長莫及,此時高尚又攀上了朝中重臣做泰山,繹如明白再與高尚爭鬥下去對自己毫無益處。情無是處可寄托,還是靜下心來將自己的生意做好,有了銀子,比什麽都踏實可靠,至少比那水中望月的空嘆來得實在。

幾日閉門不出,讓繹如想明白了很多事情,也讓她養足了氣力精神,她要走出門去,先在自己那片已荒蕪數年的地皮上建上富麗的商鋪出來,讓人們知道,她繹如不只是有一處可以立足,既然潘啟都說寡婦門前是非多,那麽我就更多立出門戶來,讓那是非排成一條街,最好是人滿為患!

世上的事,幾家愁苦,幾家歡喜。

高尚接到了堂哥高晉的來信,信中言說與劉府的婚事已定,定在冬月初十讓高尚與劉屏成婚。

聽到這樣的消息,讓高尚喜不自禁。

但早已被他開臉的那兩個丫頭聽說幾月之後就會迎來正牌夫人,連日來都是無精打采,悶悶不樂,因為她們知道自己的未來或是被掃地出門,或是再恢覆剛進門時的那般奴婢身份,總之和現在的愜意生活無法再攀比。她們又聽說這個即將入門的夫人是達官顯貴出來的大家小姐,心中更是多了幾分憂慮和嫉妒。

高尚自然是不會在意這兩個沒有什麽見識的丫頭有什麽樣的想法,他花上重金在廣州的鬧市之中選了一處寬敞宅子,找來工匠重新裝修一新,為迎娶劉屏做好了充分的準備。

幾番忙碌過後,高尚仰臥在逍遙椅上。

“潘府丫鬟馥寶兒那裏可有了回音?”高尚閉著眼睛問。

“自從那日在集市上和她言說明白之後,又找機會見了一面,她說潘家對珍惜之物一貫嚴守,一時之間很難得手,需要再耐心等待一些時機。”

“小紅,不是我說你,你這腦袋有時候靈通,有時候拙笨,在這件事情上要多動動腦子,小心被那一個小小的丫鬟給耍了!”

“我雖然沒有什麽學問,但我也聽說過‘有錢能使鬼推磨’、‘重賞之下也必有勇夫’這樣的言語,她馥寶兒再怎麽說也只不過是個潘家的丫鬟,都說舍命不舍財,我給她出了那麽大個價錢,不愁她不賣命將那物件拿出來!我現在不擔心她,倒是要時刻提防著你高商總,事情成了,你必須要將那先前答應過的一萬兩銀子給我,到時候你再翻臉不認賬,可真就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高尚很是認真地說道“放心吧,事情辦的穩妥了,就是多賞你們夫妻千、八百兩也是無所謂的。我只是擔心你這得了銀子過分張揚,要知道純如等人都是在廣州的,千萬不要讓她得了你的行蹤。”

小紅點了點頭,然後轉身離去。

高尚也是起了身,他想抽兩口了,再說,等那劉大人的千金過了門,要和那兩個丫頭廝混也不會如現在這般方便了。

純如那日沒有見到繹如,一直在心裏提吊牽掛著,她又來找繹如,這次聽說繹如已經是召集人馬在那塊地皮上熱火朝天搞起了建設,她也就安下心來。

純如對於繹如到底和潘家發生了什麽樣的沖突有一個大概的猜測,但她知道從繹如嘴裏是問出來什麽的,純如還是決定到潘家一問究竟。

純如見到了潘啟後也沒有遮掩什麽,開門見山說明了來意。

潘啟同樣也是沒有支吾,將那日與繹如見面的情形覆述了個大概,當然,他還是沒有將馥寶兒對繹如說的那番話說給純如聽。

如果按照潘啟的說法,純如感覺也並沒有什麽不妥之處,潘啟作為一個父親含蓄委婉地表達自己的想法,很符合常理人情,純如也知道潘啟是胸有城府之人,言辭上也不會過於刺激到繹如,那為何會引來繹如如此強烈的反應呢?

純如心有疑惑,也怕繹如真是使起性子來做出不利於潘家的事情來,她對潘啟說道:“潘叔,我那妹妹從小被嬌寵慣了,不太能聽得進去逆耳的話,她若是對您有什麽無禮的地方,還望您多擔待和包容。再有,有些話您對她不好說,您大可吩咐我轉達給她。”

潘啟很是不以為然地說道:“我一直是看了你的情面沒有為難她什麽,這次實在是看不下去眼了,也怕夜長夢多,才是給了她一個小小的警告。繹如真若是識大體,我們還可在生意上繼續往來,你放心,我想這件事也就到此為止了,不會再有什麽波瀾。”

“潘叔,我還是有些擔心……”純如欲言又止。

“擔心什麽?呵呵,是不是擔心繹如去聯合高尚與我作對?我也是聽說了,前幾日繹如去了十三行的議事廳,關起門來,她與高尚嘀咕上了好一陣子。還是那句話,繹如心裏不暢快她想找誰對付我都行,可唯獨找高尚我是不好原諒她的。”

純如眼見著潘啟將自己想說的話都說了出來,也不好再繼續說什麽。她想著兒子周展來潘家避暑也是有多日了,就和潘啟說要將孩子帶回去。

潘啟擺擺手示意純如坐下,他意味深長地說:“話雖說的輕飄,但我也是聽說高尚要在冬月迎娶大學士劉統勳的養女,這股力量太是強大了,很讓我措手不及。我現在也是急著要趕在這之前將高尚逐出十三行,不出意外,近期也應該就會有消息了。”

純如聽了一驚,她知道潘啟曾給皇上獻上了那幅價值連城的名畫《千裏江山圖》,又上了一道言說當時十三行亂狀的奏折,但之後也就沒了下文,純如以為這件事情也就虎頭蛇尾不了了之了呢,可現在聽來,潘啟還是一直在鍥而不舍地謀劃著扳倒高尚,這讓純如心緒很是覆雜,這十三行剛剛見似平靜,原來深裏還是這般暗流湧動。

“潘叔可否聽我一言,高尚現在已經是規矩了許多,加之十三行此時局面也是來之不易,我知道高尚害您不淺,但得饒人處且饒人,還是不要和他計較了。”純如極為誠懇地說道。

潘啟皺了一下眉頭,站起身來,背著雙手,說道:“哪裏是我要和他計較,而是他步步緊逼的我,我知道你心地善良,也從來都是為大局著想,可是你也要知道,有高尚在一天,十三行就將永無寧日!這件事不是我個人意氣用事,也不全為私仇報覆,恰恰是為了十三行及全體行商們好才這麽做的,希望你們能理解我的一番苦心。高尚他現在四下巴結權貴,正在蓄勢待發,如果此時再不及時遏制,不用數月就將成為洪水猛獸,真到了那種地步,任憑誰到那時也是沒有辦法了。”

聽潘啟這麽一說,純如又是感覺十分的有道理,她對高尚的了解難道能比潘啟還少嗎?純如從來都不是左右搖擺拿不定主意的人,但面對此時覆雜的情形,純如之前是沒有碰到過的,這裏面摻雜了太多公與私的是非、利與義的矛盾、個人背後勢力與勢力之間明裏暗裏此消彼長的交織抗衡,純如從來不願意見到這樣的事情發生。

潘啟見純如沒有做聲,也就繼續說道:“孩子呢,先暫時放到這邊吧,你一會去看看他也就行了,等過了暑熱,你再將他抱回去不遲。這個小家夥很是討人喜歡,也很聰明,每天和私塾先生學習的有模有樣,將來一定是個可造之材。”

這時候馥寶兒將周展領了進來,她對潘啟說道:“老爺,這小少爺聽說母親來了,嚷著要來見,讓稍等片刻都是等不及的,沒辦法,只能先領來了。”

周展見到了母親,趔趔趄趄地跑了過來,一頭撲進純如的懷裏,親昵的停不下來。純如也是見到愛子之後愛撫有加。一時間,廳裏面其樂融融,潘啟見著也是很開心地大笑起來。

潘啟吩咐道:“寶兒,去派人將小少爺的父親冰羽請過來,你也讓竈上備上一點清淡可口的,有度不在家,我和他們三口人樂上一樂。”

“老爺,我這就去辦。”馥寶兒說完之後,麻利地轉身出去了。

“潘叔,您太客氣了。”純如不好意思地說。

潘啟連忙擺手說:“客氣什麽,從孩子這裏論,我們是一家人。一家人在一起享受天倫之樂,乃是人間最大的美事,很是難得啊!”

“那我就尊敬不如從命了。”純如也是想和孩子多待上一會,又見到潘啟確實是真心實意地挽留,索性也就答應了下來。

“純如啊,除了你們一家三口之外,一會還有位重要的客人要來,我現在先和你知會一聲,讓你有個心理準備。”

“不知是哪一位?”純如很是好奇地問道。

潘啟隨口答道:“廣東巡撫鐘音鐘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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